张家专用高速公路

滴,粉丝卡

【祁高】鳏

*高育良视角
*角色死亡预警

佯装镇定地看着病理报告,高育良觉得手中的这薄薄一张纸重逾千金。纤维镜检查组织活检结果:胃低分化腺癌,建议立即住院手术。
主任医生神色同样沉重,食指无意识地虚点着手下的一沓检查单,像是在组织语言,不确定该怎么说才比较合适。
“你直说就好了。”高育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,心下一沉,根据医生的反应,基本可以推测出这可能是非常坏的结果。
“高书记您先别紧张。”嘴里这么说着,医生看上去却比高育良还紧张。
“我不紧张,你说吧。”
咽了口唾沫,医生面露难色,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,“低分化腺癌属于恶性程度比较高的癌症,光凭组织活检我们无法判断具体的分期。所以我建议您马上办理住院,我尽快给您安排手术。”
“可以不做手术吗?”
“这……”医生看上去更加为难了,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,“手术是最佳的治疗方案,而且结合您先前CT的检查结果,癌细胞很有可能已经侵犯淋巴结并且发生了转移,如果不积极治疗,预后会很差。”
高育良又笑了笑,但笑意未及眼底就消失了,脸部的肌肉像是已经僵住,不再受控制。低头看着报告单上的细胞图片,高育良深吸了一口气,双唇嗫嚅了许久,还是问了出来。
“从现在的检查结果看,一般我还能活多久?”
“如果积极接受治疗,马上进行手术并配合化疗,以现有的医疗水平,三到五年生存率还是不错的。”医生对上高育良的眼睛,顿了顿,补充道:“如果不做手术,可能只剩下四到六个月。”
“好的,我知道了,我回去考虑一下。”
“高书记!”见高育良起身要走,医生急忙出声阻止,“我还是建议您立即住院治疗,您也知道这病拖不起,可能拖个几天原本没有转移的就发生了转移。每个病人的情况不同预后也不一样,如果对化疗药物比较敏感,治疗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,我有个病人就已经带瘤生存快十年了。”
“我不是讳疾忌医,但要一下子立即接受这件事,真的很困难,我需要回去冷静一下。”
高育良觉得自己伪装出来的镇定快要维持不下去了,拿着报告单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没有人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,高育良也不例外,恐惧从心底蔓延,让人无所适从。
“那好。”医生明显不赞同高育良的决定,几乎每一个病人一开始都选择逃避,但她也只能言尽于此,“等您决定了联系我就可以了,我会马上帮您安排。”
“好的,谢谢。”
“高书记您客气了,再见。”
高育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坐到车上的,颓然靠在后座上,透过车窗的阳光和蓝天都显得遥远而虚幻。
未知生,焉知死。传统文化中的主流向来是对死亡忌讳而畏惧的,所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代称,从古代帝王的崩、薨、大行,到普通百姓的走了,没了,回去了。所有人都闭口不谈死字,因为恐惧,所以逃避。
高育良只是觉得近段时间胃口不好,胃部又一直有些隐痛,本来以为是胃溃疡又发了,没想到简单的检查变成了深入的检查,最后的结果会是这个。
检查报告被折叠成一小块放在心口的西装袋里,高育良想了想还是让秘书帮自己请个假,让司机开回了省委宿舍。

空旷的房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,保姆出去买菜了。高育良慢吞吞地换下鞋子,迟缓地走到沙发上坐下,环顾四周,高育良一时有些恍惚。这么一路走来,就这么走成了孤家寡人。
“一一六”大案过去了,祁同伟的七七也过了有些日子,汉东的官场似乎又恢复了平静。至于底下的暗流涌动,高育良早已没有心力去计较,还有一年就要退了,高育良打算先去美国看看女儿,然后再到其他国家去看看。等到老的走不动了,就回到汉东,在祁同伟下葬的陵墓不远的地方买座房子,每天去陪他说说话。
然而一纸检查报告打乱了高育良所有的计划,对死亡的恐惧消退后,是解脱般的从容。把检查报告和CT片子放到书房,看着空旷的书桌,高育良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祁同伟要张照片,如今连留个念想的东西也没有。
“老师,你得好好活下去。”
这是祁同伟最后对高育良说的话,在他跟沙瑞金说完必要的时候果断击毙祁同伟之后,祁同伟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,然后就是祁同伟的死讯,带走了所有秘密的死讯。
自那日起,高育良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,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。他不爱祁同伟,高育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,所以他一直以来总在不停得忽视和拒绝祁同伟的心意。可当祁同伟死了,再也不会凑上来说一些蠢话的时候,高育良反倒不那么确定了。
高育良把自己的异常归结于对自己卑劣的不耻,但每晚入梦的祁同伟似乎要逼高育良看清自己的内心。梦里的祁同伟没有疾言厉色地追问他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,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,眼中是让他喘不过气的悲伤与深情。
每当从梦中惊醒,盯着头上漆黑的天花板,高育良就会想起祁同伟在他手底下读研的时候,跟他表白的那个下午,阳光西斜,整个校园明亮喧闹,祁同伟脸上还残存着几分少年的稚气,忐忑地对他说:“高老师,我喜欢你!”
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应的,高育良记不起来了,只记得听到自己答复的祁同伟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走了,一个星期后才再次出现,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和高育良相处,让高育良暗地里舒了口气。
胃部的钝痛拉回了飘远的思绪,报告单上有几点水渍,一摸脸高育良才发现自己哭了,默默流了会眼泪,高育良突然笑了。揩去脸上的泪痕,高育良铺开宣纸,却迟迟落不下字,滴落的墨水渐渐干涸,高育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写什么。
他先是辜负了祁同伟的心意,在他最为痛苦彷徨的时候作壁上观,又把他带入了歧途,直到最后都没有拉他一把。
枉祁同伟错付了一腔真心在他身上。
钝痛化为隐痛,高育良搁下毛笔,攥紧胸口的毛衣,死命顶在胃部,这是他应得的报应。

在沙瑞金和田国富诧异的目光中,高育良递上了辞呈,在等组织审批的过程中,交接完工作的高育良立即飞了一趟美国。
吴慧芬和芳芳过得很好,他过去的时候吴慧芬倒是释怀了,颇为热情的把他请到家里坐会。芳芳还没原谅他,原本不想见他,但在看见他消瘦的身体后,还是别扭的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。情感这种东西,从来不受理智控制,芳芳再恨他,亲情终究是割舍不断的。
眼中氤氲起泪意,高育良点了点头满口应下,借口有事在晚饭前走了,他怕她们看到他现在连一个面包也吃不下了。
癌症扩散的症状渐渐显露了出来,除了胃,肝脏部位也开始痛起来,痛得人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,止痛片已经没有多少效果了,高育良知道,最后可能就要注射杜冷丁了。
给他治疗的医生不再建议他手术了,开的药也全是为了缓解他的痛苦,看他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怜悯。高育良知道,自己快死了,为此在注射杜冷丁的几个夜里,高育良难得的睡得十分踏实。
他快要见到祁同伟了。
高育良其实有些忐忑,把自己的藏书和盆栽送的差不多了之后,已近瘦得脱形的高育良穿着宽大的衬衫和西裤,终于迈入了祁同伟在的那片陵园,高育良并没有多少力气,等走到祁同伟墓碑旁边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喘的厉害。
靠坐在祁同伟的墓碑上,高育良喘了口气,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杜冷丁,阳光让寒冷痛苦的身体感觉到了几分暖意。墓碑照片里的祁同伟英姿飒爽,眉眼间带着明媚的笑意,轻轻擦去碑上的灰尘,高育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歇息了片刻后,颇为吃力的开了口。
“同伟,老师也想好好活下去,但这病也不受老师控制,过几天你看见了老师别怨老师没听你话。”
喘了口气,药效渐渐发挥了作用,身体不再疼得让人无法忍受。
“是老师对不起你,你还年轻,你不该死,哪怕坐牢也总有刑满释放的日子,为了我不值得,不值得啊同伟。”
“我一直说你蠢,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,可你看看你干的事,哪一件不是蠢透了,自杀更是蠢到极点,我都不想认你这个学生。”
眼皮越来越重,高育良索性闭上了眼睛,声音也越说越轻。
“同伟,你说我们要是都没有踏入官场该多好……”
“下辈子,换你来拒绝老师……让老师也尝尝求不得的痛苦……你说……”
高育良死了,死在了祁同伟的墓碑前。

End.

评论(10)

热度(113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